烟火流星

第二十二集

春暖花开，又一轮毕业季也临近了。李轩跟实习的律所正式签下了合同，倒是不用为找工作发愁，但工作地点既然已经定下，接下来就该为找房子奔波了。看房买家具置备日用品前前后后地忙活，吴羽策自然也一直跟着。独来独往的生活周泽楷终于是渐渐习惯了。他自己也有不少事情需要忙碌，又要学英语备考又要出作品准备刷简历，空闲的时候就时不时应吕泊远他们的邀一起打上两场球，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虽然总归是缺了一块，但也慢慢地开始觉得，嗯，还不错吧。

这一天又是到C大打球，方明华一时兴致高也下了场，和周泽楷一组跟对面两个人2V2。吕泊远本来满拟周泽楷再厉害也要被方明华拖累，这比赛满可以轻松拿下，没想到方明华过人不行投篮命中率也低，防守倒是不赖，颇有铁桶风范，不论是江波涛还是吕泊远一时半刻都难以突破，跟着就被周泽楷抢了球，犀利过人，进。如此反复了数次之后吕泊远终于受不了了：“停停停，我要求换人！照这样子下去还打什么啊！唉，明华哥，先前真是小看你了，看来不是你技术不行，是我们没能把你好钢用在刀刃上啊！”

“呵呵，现在明白也不晚啊。”方明华笑道，“那你要怎么换？”

吕泊远想了想，总不能让他跟方明华组队啊，虽说方明华防守好，那也得另一端进攻足够华丽才能HOLD住让他全心防守，他自己虽然实力也不差，但在这方面怎么能跟周泽楷比，何况先前数度经验都证明周泽楷加江波涛就是个十分可怕的组合：倒也没什么特别，就是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配合莫名的默契，属于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的那种类型。这要让没什么配合经验的吕泊远和方明华撞上，那铁定是一个吊打。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只有跟周泽楷组队这比赛才有的打：“我要和队长一队！”

“想什么呢你，当我和波涛是傻子啊。”方明华笑他，“这样我俩还有得玩吗。”

吕泊远一想也是：“没得玩，那怎么办，不然……今天就这么着？早点收工吃俩冰淇淋去？”

“我没意见。”方明华说。一边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水的周泽楷擦掉嘴角的水迹，从包里翻出手机来看了看表，也点了点头：“好。”

江波涛自然也不会反对。四人于是收拾了东西前往冰淇淋店，到店里坐下之后，江波涛发现周泽楷又看了两遍时间，便问道：“小周今天有事要早回去啊？”

“嗯。”周泽楷点头，“明早考GRE。”

此言一出，其他三个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明天就考G了今天还在这打球？！”这是方明华和吕泊远。

“你要出国？！”这是江波涛。

周泽楷眨眨眼：“对呀。”

方明华首先回过神来：“哎，人家准备得好，考前一天当然不用临时抱佛脚了，反而要放松放松，泊远你实在不用大惊小怪的。”

“明华哥你好意思说我啊！先叫起来的人不是你吗？！”吕泊远愤怒地叫道，“不过队长要出国啊，真的好可惜……我还想咱们以后都在上海，工作了都可以周末时不时出来打一场呢。”

“你们都会留上海？”周泽楷问。

“嗯，我家就上海的，肯定一直在这里啦。”吕泊远说。

“我本来倒是比较想回家，但是媳妇想留上海，那就留呗，好在工作找得挺顺利，都已经签好了。”方明华笑道。

“啧啧啧，拖家带口的人境界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吕泊远痛恨地摇着头，“咱们江大大也是打算留在上海的啦，他简历很牛的，实习经验丰富又能说会道，肯定没问题，是不是？”

“……嗯？”江波涛像是思绪猛然被拉回来似的，望了望他们，歉意地笑道，“是啊……不出意外的话，我毕业后也会留在上海。”

所以也都是要分离的。周泽楷叹了口气，戳了戳面前已经吃空了的冰淇淋盒，心里有点儿惆怅，他搁下勺子站起身来：“再吃个香草的。”

“哦哦我也想再吃一个！一起去！”吕泊远也跟他一起朝前台走去。

“怎么，受打击了啊？”两人走后，方明华轻声向江波涛问道。

“什么意思？”江波涛反问。

“你啊，何必给我装这个傻呢。”方明华敲了敲桌面，笑道，“别以为我是直男就看不透你们这里头那些条条道道，恋爱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而且你这个实在是明显不过。看上小周很久了吧？是不是正计划着准备追呢？不对，你的话说不定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开始了。”

江波涛笑了笑：“我就当这是夸奖收下了。但是这么看来，我们俩是很难有所发展的了。”

“还有一年多呢，干吗这么悲观？”方明华皱眉。

江波涛摇了摇头：“我是肯定不会出国的，也不可能要求他为了我改变人生轨迹。就算毕业前在一起了，将来一异国，也只能或是分手，或是两地分隔，那又何必累他吃这个苦？不如从最初就不要开始。”

“那也有道理……”方明华难得地梗了一下，“看不出，你还会考虑得这么远。”他跟江波涛相熟两年多，深知江波涛此前的情史都算不上长久。

“我只是觉得，小周为人太单纯了。”江波涛叹气，“如果想要和他发展，就得先认真起来才行，我不能抱着玩的心态去接近他……我不能。”

他注视着远处周泽楷的背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方明华沉默片刻，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那以后还是朋友？”方明华问。

“是啊。”江波涛说，“我还是喜欢他这个人，不光是想谈恋爱，不能更进一步，那就做朋友在一块儿也挺好的。”

而周泽楷就在这时回过头来，他和吕泊远刚排到队头，周泽楷寻到了江波涛的视线，便眨了眨眼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同时指了指展示各样冰淇淋的橱窗，那意思是问江波涛和方明华要不要再来一份。江波涛看懂了，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

※

这一天下课后周泽楷走出教学楼，如同往常那样夹杂在汹涌浩荡的人流中准备向食堂奔去时，却由于前方一个熟悉的背影而顿住脚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匆匆绕过夹在两人中间的几个男生，奔到那个背影身后，在他肩膀上一拍。

“小周？你也在这里啊！”江波涛转过身看见周泽楷，倒是半点也没意外，这里是F大的地盘，周泽楷在这里出没太正常了，“刚下课？”

周泽楷点了点头：“你呢？”

“我来蹭课的，也是刚下课。”两人并肩随着人潮慢慢向前走去，江波涛说道，“你们学校法学院有门课人气好高啊，我开学的时候好奇来听了听，果然名不虚传，然后就厚着脸皮每周都过来蹭了。”

也就是说，每星期的这个时候，两人都在同一栋教学楼里上课，也在同样的钟点下课。周泽楷扁了扁嘴：“从没遇见过你。”

“是啊，这么不巧。”江波涛笑道，“不过现在碰上也不晚嘛。”

“吃饭？”周泽楷问。他被江波涛他们带着吃过挺多次C大食堂了，每次打完球他们都是就近解决吃饭问题，但是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找他来F大食堂吃过饭。现在江波涛自己送上门来，周泽楷觉得这是自己投桃报李的时候了，很是有点儿激动。

“好啊。”江波涛一口答应。两人奔到最近的食堂，为图些清静，上楼进了点菜大厅，照样是人头攒动，不过好歹是能找到位子了。艰难地在墙角找到张空桌子坐下，轮流去点餐取餐，饭菜终于都摆上桌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长吁了一口气，而后都笑了。

“小周下午有什么安排？”江波涛拿起筷子，问道。

“图书馆自习。”周泽楷说。

“准备期末啦？”江波涛问。

周泽楷摇了摇头：“GRE。”

“不是才考过？”江波涛疑惑。

“那是机考，下个月纸笔。”周泽楷解释道。

“这么麻烦啊……真是辛苦。”江波涛说完，见周泽楷一脸探询的表情，分明是在问“你呢”，便笑道，“我下午也打算自习。”

周泽楷眼睛一亮：“一起？”

江波涛愣了愣：“好啊。”

于是两人扒完了饭直奔图书馆，趁中午时间入口处没有大妈把守，周泽楷悄悄用自己的卡刷了两次把江波涛蹭了进去，进馆之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放松地笑了起来。找了两个相邻的座位坐下各自看书做题，但五月午后的阳光实在太好，又是才吃过饭，看了半个多小时周泽楷就有些昏昏欲睡了，趴到桌上揉了揉眼睛，江波涛立即发现了，推了一本A4尺寸的大厚书过来：“睡吧，这个给你凑合枕枕。”

周泽楷的确是抵不过睡意的侵袭，感激地接过书枕在脸底下，几乎是一合眼就跌进了黑甜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眼皮上好像被一道光刺了一下，把他惊醒了，勉强把眼睁开一道缝，却看不见什么光线的踪迹，只在迷迷糊糊间瞅见江波涛似乎是把手掌挡在了自己眼前不远的地方。半睡半醒间也顾不得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闭上双眼就要再度入睡。

直到邻桌的女生把手里的小镜子收了起来，江波涛才放下了遮在周泽楷眼睛前边的手。方才那女生掏出镜子时，镜面上光线折射得刺眼，而且很不巧地明晃晃就往周泽楷这边照。江波涛虽然马上就伸了手出来挡住，最开始的那一小束光似乎还是照到了他，江波涛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周泽楷还是紧闭着双眼，姿势毫无变动，依旧是一副熟睡的模样。

看来并没被扰到睡梦。江波涛放下心来。窗外浓烈的阳光经过玻璃的过滤已经分外柔和，照耀在周泽楷的脸上，把他的皮肤映得加倍白皙，连睫毛都被刷成了浅浅的颜色，好像有蜂蜜涂在上面。大概是在做什么梦，周泽楷的眼皮动了动，睫毛也随之颤了两下。

江波涛的心也就跟着这个频率抖了两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了抚他头上一绺不大服帖的发丝。

周泽楷其实并没完全睡着，意识正夹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就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很轻很轻，轻得几乎根本没有碰触，然而周泽楷却十分清晰地感知到了。他知道这个人此刻的动作一定很温柔很温柔，那股温柔随着这种若有似无的碰触，渐渐地晕染开来，传遍了周泽楷的全身，把他浑身都烘得暖洋洋的。

周泽楷又闭了闭眼，他的心跳就在这暖意中，骤然地加快了。

（TBC）

波涛大大好苏啊呜呜呜呜呜呜编剧被苏得在地上连滚十圈……

备注一下，这会儿时间是2008年，GRE还是老G，要分两部分考的，逻辑部分上机考，数学和作文纸笔考，机考每周都会举行，纸笔考试一年只举办两次，分别是在6月和10月。准备出国的人如果没有考过G，一般都会选择考申请那年6月的纸笔考试。